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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8真人百家乐博彩漏洞_我是京城第一美人(虐文)

发布日期:2024-03-28 18:45    点击次数: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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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京城第一美人,正身处一场盛大宫宴。

图片均来自网络

朝南的主位坐着位年轻的男人,龙袍上的每一根金线都辗转着冰冷的烛光,与他柔情似水的眼神交相辉映,使他清俊的容貌越发摄人心魄。

他便是当朝皇帝顾岑,年仅二十,姿容俊美,执政有方,群臣吏民无不交口称赞。今日他在宫中设下君臣之宴,意在慰劳众卿,驱散秽气。

殿内翠绕珠围,金迷纸醉,一派温柔景象,旖旎风光。肱骨大臣携家眷出席,众星捧月般环绕而坐,好腾出正中空地,留与艺伶轻歌曼舞。

很难想象,眼前喜气洋洋的正厅,三日前还飘满纸钱。后宫又有嫔妃横死其间。道士作法捉了一夜的鬼,翌日清晨七窍流血,暴毙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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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当朝丞相次女江淮南,作为朝臣家眷受邀入席,此行目的是为一展风姿,混个脸熟,来年开春更易被顾岑纳入后宫,他日好照拂相府。

凡是大宴,各家千金须得登台助兴,此事于我稀松平常。等候登台的时间是漫长的,我垂眸看琉璃盏内轻晃的酒液,上面正映着我的面庞。

梳云掠月,蛾眉螓首,几朵鹅黄的绒花簪在发间。花萼下缀着东珠,轻晃簌簌作响,珠身泛莹白柔光,正适合掩饰我眉眼间张牙舞爪的野心。

我自幼习舞,十五岁时在及笄宴上一舞名动京城,从此稳坐第一美人的宝座。不论何时,我都是最惹眼的存在,今日却一反常态地沦为陪衬。

过往追随我的目光,悉数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此人正是我的姐姐,相府的嫡长女,江淮北。

坊间有句俗语: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用这句话来概述我与我姐姐所遇的境况,恰如其分。

我叫江淮南,她叫江淮北,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我娘步步高升,她娘英年早逝;我一路顺遂,名动京城;她在十岁时因高烧不治成为痴儿,从此闭门不出。

道士来访,言我姐姐身弱,压不住此名,故命运多舛。我爹请来风水先生改名,风水先生说:此名不旺令爱,但能保大人官运亨通。爹遂作罢,我姐姐痴傻至今。

昨夜子时,我姐姐忽而神思清明,把房内的丫鬟叫来一个个问话。当时我爹与我娘收到下人通传此事,匆忙赶去小院看她,惊觉她眼神清明口齿伶俐,竟病愈了。

我娘说她大病初愈不宜出行,不该赴宴,她却莫名相当来劲,缠着我爹一口一个「好爹爹」地念着,哄得他老人家心花怒放,今夜当真将这块烫手山芋也带来了。

此刻,我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低头佯装把玩琉璃盏,倾斜杯体,酒液晃动着,倒映出我姐姐的神情。倘若要用几个词来形容她的笑,那应当是志得意满、胸有成竹。

她一袭素色衣衫,只簪了一支珠钗,垂眸啜饮老母鸡汤,面上泛起淡淡红晕。毋庸置疑,我姐姐继承了她亡母美艳的容貌,恢复了神智的她,的确是个无可挑剔的美人。

宴席终于临近尾声。宾客推杯换盏之间,看腻了舞娘的红粉衣衫,开始借着醉意,点着京中高门大户千金的名字,看她们下饺子一般挨个儿入场表演,吟诗作对取乐。

每到此时,我总是被公认为最后出场的那一个。因为我是京城第一美人。第一是最好的,最好的总是被留到最后的。合该到我了,我娘相当紧张,牢牢钳住我的手腕。

贩盐的京城大少陆然已经醉得不轻,他环顾四周,最终把目光落在我的右侧,眯起眼睛投来揶揄的一瞥:「江大小姐大病初愈,上台一展风姿,讨个好彩头,何如?」

我想,我此生都不会忘记这时的情形。我姐姐并不像我与我娘预想的那样再三推辞,她施施然起身,应对的姿态落落大方,垂眸扫过一张张错愕又盛满醉意的脸。

我此生遭遇的第二大变数,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臣女却之不恭,献丑了。」

我姐姐唱了一支歌,她说这歌名为《青藏高原》,调高正适合开嗓,这一嗓子将满朝文武震得鸦雀无声,我爹羞愧难当,意欲上前请罪,却被顾岑拦了下来。

他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材质上乘的雕花扶手,面上流露出浅淡的笑意,温和地同她说话:「你谱的这曲儿倒是有些意思,既通歌赋,不知诗词造诣几何?」

宫婢很有眼色地呈上笔墨纸砚,我姐姐并不作忸怩的自谦之态,而是命人将宣纸左右展开,朝毛笔尖哈了口气,便开始即兴作词,行云流水地写了起来。

穿堂的风把她的大袖衫鼓得猎猎作响,我姐姐衣袂飘飘,美得不可方物,提笔落笔之间蕴有高阁千金少有的莽撞之气,已牢牢攥住在场所有人的眼球。

写罢,落笔,展纸,字丑,满堂皆惊,懂字的青着脸说别致,不懂字的干瞪着眼,我娘倒是笑了,只是她虚伪的笑还未完全展开,就被一句惊呼钉在了脸上。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洒脱狂放,妙,实在是妙!」

尚书难掩激动地站起来,继而不好意思地向顾岑告罪,顾岑报以宽和的一笑。终于,所有人细看后便恍然,字丑又如何,这词可谓上乘,正是瑕不掩瑜。

众人抚掌叫好,赞美之情溢于言表,直呼她大有可为。方才一直兴致缺缺的长公主顾纾亦低眉浅笑,她是位可亲的美人,这笑衬得她的泪痣格外灵动。

我姐姐犹如一只斗胜了的公鸡,洋洋得意地下了台,朝仍在发怔的我扬起下巴,毫不遮掩她的恶意:「江淮南,你机关算尽,还是要被我盖过风头。」

我历来恪守喜怒不形于色的行事准则,竟在此刻因过于惊诧而失了分寸,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打哈哈:「姐姐,你真厉害,词也写得特别好。」

她对我敷衍的示好嗤之以鼻,只是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与十岁时天真烂漫的她不同,她的眼神里透着强烈的敌意,简直像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哪儿比得上你厉害,区区庶女,一身行头比我这个嫡姐还招摇。你可给我记好了,凡是你从我这儿抢走的东西,我都会一件件讨回来,且等着吧。」

且等着吧。

真想不到,长姐一朝神思清明,与我说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我姐姐痴傻八年,我取而代之,成为最大的受益人,她将矛头指向我,再正常不过。

她断定她的痴病是有人在捣鬼,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便是向我这庶妹宣战的信号。

没有人嗅出我与她之间微妙的氛围,他们点我登台:「二小姐也合该露一手,请吧。」

若此舞不能超越那首好词,有不施粉黛的姐姐珠玉在前,我会变成一个刻意的笑话。

我自七岁习舞至今已有十年,岂会敌不过她一朝灵光乍现。但平心而论,她很厉害。

我脱颖而出的胜算骤降,坐惯第一之位的我难得紧张,斟酌是否要效仿她出个奇招。

迟疑太久,我娘的手伸至背后拧了我一把,我不得不摆出明媚的笑脸,打算就此起身。

电光石火之间,有一道挺拔的身影先我一步站了起来,我的动作悬而未决,凝在半空。

卫长风,大将军次子,我的冤家竹马,世上唯一见识过我美人皮囊下卑劣根性的男人。

老将军战死沙场,他长兄守卫边疆,卫家满门忠烈,仅仅在京中留下了这么一棵独苗。

俊美的独苗举杯而立,他说天色已晚,不如群臣向圣上顾岑行礼敬酒,以答谢君恩。

凡是坐在此享受和美光景的人,都欠了卫家一分情,乐于给他几分薄面,纷纷照做。

陆然真是醉得没边了,他大着舌头打趣卫长风:「长风,咱饮完酒,还等着赏舞呢。」

我此生遭遇的最大变数,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卫长风不怒反笑,按住身侧佩剑,双手抱拳:

「臣也却之不恭,献丑了。」

他提剑登台,摆好了架势,我即刻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圣前舞剑,简直荒唐。但此事放在不羁的卫长风身上,又好像有几分合理。

卫家满门忠烈,可在圣前佩剑,这是自先皇起,便赋予卫家的信任与殊荣。

他拔剑出鞘,剑身笔直,通体萦绕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烛光,模糊又刺眼。

氤氲的光线中,他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在剑身一抹,提腕挽了一串极美的剑花。

仰头上云剑,立剑贴身挂,沉腕手有力,剑身斜平,那剑竟朝陆然直直逼近。

陆然侧身躲过,卫长风意不在醉翁而在酒,勾了壶把甩到他身前,十分潇洒地举起它。

「臣剑技不精,自罚一杯。」他朝顾岑行大礼,仰头一饮而尽,狭长的凤眸流光潋滟。

少年天子顾岑抚掌大悦:「好!卫家多是好儿郎,保家卫国当仁不让,朕敬你一杯!」

满朝文武的酒醒了大半,也不惦记着美人跳舞了,纷纷起身,再度恭敬地行礼致谢。

卫长风收了剑,落座时路过我席后,趁着我娘离席,伸出修长的指尖点点我的后背。

我在一片嘈杂声中回过头,扫视四周,见没人注意,才放下心来应付这只臭屁狐狸。

他的眸子灿若星辰:「江小姐骑虎难下,在下舍己为人,不知谢礼在哪?」

我亦不遮掩心中不快:「明知我心烦还来巴巴讨赏,好没规矩的臭狐狸。」

他眯眼挑眉:「妆太浓,配饰太多,颜色太艳,衣襟太低。」

我反唇相讥:「嘴太毒,性格太坏,动作太多,眼神太差。」

他又笑眯眯地来磨我的耐性:「江小姐行行好,抓吊钱来。」

我顺手掂起颗黄澄澄的橘子掷进他怀里:「拿去,小叫花。」

卫长风鸣金收兵的时机恰到好处,因为我娘后脚就回来了。

她嘲弄道:「大房的那个死丫头,在那胡言乱语,说什么要同人交朋友。」

盘中的话梅被她掂起,我姐姐任何不合规矩的行径,都是她下酒的好料。

金牛座这些人变通能力特别差,而且也不太喜欢主动观察周边的一些事物,很多时候,他们只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而且对于感情,他们的反应也是非常迟钝的,甚至经常会有一种让人感到特别难以理解的举止和反应。不过,正是因为金牛座在感情当中看重一个人的人品,而且自己待人接物的时候也非常的真诚,非常有责任感,从来不会坑蒙拐骗,也从来不会跟人斤斤计较,而是带着一种一心一意、脚踏实地的态度和风格来对待周遭一切,所以为了让自己同样得到足够的安全感,金牛座一定会通过长时间以来的相处和观察来让自己更懂得对方的性格和其他方面上的印象,可以说没有长期以来的坚持和努力,是很难将金牛座追求到手的。

我感到不适,好像自己就是这颗梅子,被她含在嘴里,颠来倒去地品尝着。

尾声,卫长风舞剑结束,顾岑见时候不早,便散了宴席,我最终没能跳那支舞。

我的舞姿本是我娘对后位志在必得的投名状,错失良机,我娘的心血毁于一旦。

回府之后,我那从不过问后宅之事的爹,脸都快笑裂了,守着我姐姐嘘寒问暖。

「淮北,你告诉爹,你是在哪儿看到这些诗词的?」

「爹,这词不过是女儿闺中用于自娱自乐的拙作。」

「后生可畏,我江家竟出了个天才!来得正好,来看看爹的新作。」

我与我娘被他们二人撇下,立于书房外。我娘倒也不恼,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

「瞧你,脸这样红。一定是酒喝多了,来娘房中喝喝茶,醒醒酒。」

我的脑中响起嗡的一声蜂鸣,当即抬脚跨进书房,想在我爹与姐姐之中插一脚:

「爹爹的诗词向来凝练,女儿很想领教一二,不如也来凑个热闹。」

我姐姐冷笑,不等我爹作答便上前一步,挡在了我与我爹之间,阻隔我的视线:

「妹妹贪杯喝多了酒,想必脑袋正蒙着,凑什么热闹,歇息去吧。」

这话阴阳怪气,我爹置若罔闻,还在翻看她的新诗,我娘趁机将我拉出了书房:

「你姐姐多懂事,你可要好好学学。去房里歇着,娘端醒酒汤去。」

她语带亲昵,伸手在我背后轻轻一推,我浑身的汗毛,在她碰我之时根根倒竖。

比起踏入后宫这个隔三岔五死人的虎穴,我更害怕进我娘的卧房。

我娘就是个疯子,望女成凤的疯子。

我坐立难安地在我娘房中等了一会儿,房门开了,我娘屏退下人,端着汤来了。

她把碗递给我,我伸手去接,她却忽而发起狠来,将那碗热腾腾的汤摔在地上。

天青色的碎瓷片,散落在红黄相间的织花绒毯上,就像她那砰然坠地的皇后梦。

「跪下。」

最近一次盛宴中,明星XXX以惊人表现,赢得观众热烈掌声赞誉,成为焦点人物。

「是。」

「我许你说话了吗?」

我咬紧了后槽牙,一声不吭地跪回湿漉漉的绒毯。

「方才别人叫你登台,为何迟迟不去?是听闻后宫前日又死了个嫔,不想入宫了?」

后宫怪事频发,诸多嫔妃与道士横死其间。后宫闹伥鬼,已是坊间心照不宣的常事。

伥鬼,是被虎妖吞噬,供它驱使的鬼魂。它会幻化为人形,诱骗过路之人葬身虎口。

有鬼很吓人,但对官宦世家来说,自家千金未获选入宫,要比撞见鬼要吓人得多了。

她的指甲用凤仙花染成红艳艳的颜色,正恨恨地戳着我的后脑:「你真是个废物!」

「怎么他们三个跟打好了商量似的,都拦着你出风头?你同外人串通一气,演戏诓我呢!」

「我想起来了,从前你同他们三个要好得很。」我娘阴恻恻地弯起嘴角,扯着我的头发,「在我眼皮子底下拉帮结派耍花招又如何,你那点儿三脚猫的手段都是我教的,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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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吭声了?心虚了?舌头长在你嘴里当摆设?说话!」

她拔高音调,抓起桌上削果皮的刀,刀面紧贴我的面皮。

「娘方才没让女儿说话,故女儿不敢应声。」

这句话极大程度地取悦了我娘,我低头再道:

「我小时候不懂事违抗娘,如今我是真想入宫当皇后,怎会勾结其他人来坏我的好事?卫长风与陆然是外男,我这几月深居简出,不曾与他们碰面。他俩行事向来乖张,应是喝醉了。至于江淮北,娘都没料到她还藏了拙,我岂会知晓?当时她鬼哭狼嚎地吓人,我是被唬住了。」

「唬住了?瞧你那破胆,没点儿出息样!是真给被她唬住了,还是装傻充愣,不愿意入宫?」

必须藉由此事卸她疑虑,否则今夜不得安生。我将额头伏绒毯上,摆出卑微虔诚的姿态。

「我怎会轻易将入宫名额让渡给她。适才被她唬住了,现在想来,我真该弄死她。」

我不想杀人,又要凭借以身涉险的狠厉以表决心。我只能这般说,暗暗赌她不会答应。

「江淮北将将病愈,就能压我一头。不如我今晚就动手,好为娘排忧解难。」

娘行事谨慎,如今爹很宝贝江淮北,若我动手,爹顺藤摸瓜,她难辞其咎。

窗外是黑不见底的深夜,漫长的沉默蜿蜒而过,我只听得一两声蛐蛐悲鸣。

「淮南,你还是沉不住气。她死了不好交代,别让她过得那么舒服就成了。」

「娘教训的是,我莽撞了。」

「怎么还跪着,快些起来。」

我这才敢抬头站起,娘温柔地抚摸我的脸。

她左右偏头,就像在打量待价而沽的商品。

「但你今夜表现过于平庸,确实该受点罚。」

她选了一条称手的软鞭,轻声呼唤我的乳名。

「乖乖,到娘这儿来。」

深夜,我云淡风轻地回房,只留一个叫桂花的小丫鬟给我涂药,在榻上疼得龇牙咧嘴。

药膏是卫长风随手扔给我的,说他兄长收缴了战利品,他却用不来这娘们兮兮的东西。

于是这药膏就进了我兜里,它冰冰凉凉的,涂起来很舒服,但我心下却感到一阵悲凉。

是了,其实我不想跳舞,我不想入宫,我也不想当皇后,可不入宫,我便无路可走了。

我娘与江淮北的生母,是侯门同父异母的姐妹,二人一庶一嫡,我娘做小妾,她做正妻。

我娘曾尝尽做侧室的苦,逼我一定要争口气,要做嫡女,要做皇后,说这都是为了我好。

嬉闹、逃课、说谎,稍有违抗我娘的行径,我娘便把门关起来,狠狠打我,直到我屈从。

我爹政务繁忙,不问后宅之事。他一上朝,相府便是我娘的天下,我身在其中总逃不过。

我娘教养我,从我的七岁到十七岁。十年间,她是我最大的靠山,我依赖她,但更恨她。

我要报复她,唯一的方法,是入宫掌权。比起后宫嫔妃的勾心斗角,还是我娘要可怕些。

入宫,纵使各怀鬼胎,并不妨碍我们目标一致,哪承想竟有人来拨乱我们的如意算盘。

赢我姐姐是当务之急,但在此之前,我得探她虚实,她是确有本事,还是在故弄玄虚。

且等着吧。

时光飞逝,自我姐姐清醒已过三月。

我娘亲与她的生母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我俩又有同一个父亲,因而容貌极其相似。

琼鼻樱唇,凤眼微挑,肤若凝脂,身段窈窕,唯一不同,是她眼尾有痣。

故总有人替她惋惜:白璧微瑕,到底比不得无瑕的美玉,她是注定要败。

然而三月之后,恢复了神智的她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改变了许多人的看法。那晚的一鸣惊人并非误打误撞,她竟确是个大器晚成的天才。仅仅三个月时间,便在京中混得风生水起。

我展开了桂花买的报来看,却看见我姐姐的大名,正招摇地出现在那报上:

江淮北棋艺平平,但自创了几类风靡京城的棋种,一夜之间备受棋友仰慕;

江淮北心灵手巧,擅于研磨色泽美丽的口脂作礼相赠,以此讨得贵妇欢心;

江淮北精通音律,她的曲风极具开拓性,原创的词亦朗朗上口,风靡一时;

这不算她的强项,让她名扬京城的功臣是她写的话本。

她写一群魔法师骑着扫把在马车壁上撞出一片新天地;

她写一只猴一头猪一条河妖与一位和尚去西天求真经;

她写普通人误入藩国的蒸汽朋克世界一步步成为真神;

京城大大小小的茶馆,但凡有人在说书,那么极有可能是在说我姐姐写的书。

她的故事是那样天马行空,有的戛然而止,叫太监,有的再不更新,叫天坑。

这无伤大雅,天才总有一些小小的怪癖,这反会让许多人觉得她单纯不做作。

我捏着报的指尖因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不可思议,她的一切超出我的认知。

瞧她平日在我眼前嚣张跋扈的模样,我本以为她是个头脑浅薄的蠢货,不想是有真本事。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在专长上只能从一而终,就像我学舞,其他就稍逊一些,她却不是。

她什么都会,什么都懂,简直不像人,以天才来称呼她并不恰当,因为她全能得近乎神。

诡谲、恐怖、不合常理。她长成一个巨大的阴影,将昔日属于我的光彩吞噬殆尽。

新的说法甚嚣尘上:白璧无瑕,未免过于不近人情。白璧微瑕,那才是真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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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万万没想到,那颗痣,会是推她迈向「京城第一美人」这个名号的最后一双手。

三月后,当我再赴尚书家中的赏菊宴时,我姐姐身侧已挤满了讨论剧情的人。

我孑然一身,默默端坐在亭中,故作平静地探出身子,给池塘的锦鲤喂鱼食。

她在人群中朝我远远地投来一瞥,诡笑着张了张口,我读出了她无声的挑衅。

我、赢、了。

她赢了。她用三个月赢过我的十年,我面上云淡风轻,心里早已恨恨地磨起了牙。

我不知道她绕开我的视线,在私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我能觉察昔日好友的生疏,我爹对我的厌烦,不过短短数日,我身边的人、全天下的人,似乎都成了只会围着她打转的捧哏。

与我相熟的李家千金过来瞧我喂鱼,在我身后来回踱了几步,期期艾艾道:「江淮南,你可否替我牵个线,带我见见你的姐姐。她的侦探推理小说,我才读了一半,就被我娘给截胡了。」

我不由得觉得好笑:「妙语,上回才去你家剪纸,你还叫我淮南妹妹,如今只是江淮南?」

「好妹妹,帮我问问,京中真买不到第二本了,全都卖光了,你就帮我去问问她,好吗?」

我面上带笑:「小李姐姐,那你可找错人了。你亲自去问她要,比叫我去讨要容易多了。」

她不愿意放弃,仍央我好一阵,此事明显吃力不讨好,我又婉拒了几句,她的面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皱着眉甩袖而去,不忘嘀咕道:「怨不得她在那话本里……」

我姐姐在话本里做什么?但那后半句话,已被喧闹的人群声掩盖过去。

卫长风本在远处说话,瞧见了我就要上来讨嫌,却在半路被陆然拦下。

对方勾着他的脖颈:「卫小公子,你老找淮南做什么?你心悦她?」

卫长风挑挑眉毛:「陆大少爷,你老找我做什么?你有龙阳之好?」

于是,满堂揶揄的哄笑与陆然气急败坏的叫喊,塞满了我疼痛的脑壳。

我姐姐伺机出来打圆场,又有几个公子小姐,央她赶快把结局写出来。

菊没赏成,闷气倒生了一遭,真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我无心应付别人,只想着我姐姐,真不知她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全把人拐跑了。

回府之后,我取了几吊钱,让桂花抬价去买书,小妮子傍晚便抱着我要的书回来。

她带了一枝桂花来,说有棵笨桂树花开得早,香气扑鼻,她便折了一支给我瞧瞧。

我把这支桂花搁在柜中熏香,佯怒去点她的额头:「这么晚回来,原是绕路去赏花!」

桂花才十四岁,玩性大也是应该的,反而上来同我撒娇:「小姐,得空了一起去嘛。」

哪儿有那闲工夫。我并不作答,只是把这些书整整齐齐地码在柜里,逐一翻找起来。

十一

合上书时,正是深夜。

我可没闲情去细品我姐姐的大作,一目十行地翻看,总算找着李妙语提及的那一本。

她给故事起名的口气不小,叫《我命由我》,写的是世家庶女翻身作主的复仇故事。

主角乃名门嫡女,自幼丧母罹患痴病,被庶女与后母欺压数年,十年后病愈清明,与恶毒的母女二人斗智斗勇,揭穿庶女为争荣宠下药害她的恶行,凭聪明才智在京中站住脚跟。

这话本里的情节,与这三月内发生的事不谋而合,说含沙射影那都算委婉,这分明就是明晃晃地戳我和我娘的脊梁骨,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我俩的鼻子怒骂:鸠占鹊巢,不要脸皮。

我总算知道,她为何要在宫宴那日大出风头。因为她早把我当成了害她痴傻的罪魁祸首,知道我要入宫的心思,于是便铆足了劲儿报复我,同我争同我抢,我越不痛快,她就越痛快!

岂有此理,简直是血口喷人!

看完最后一页,我气得把书往地上一砸,栽在榻上闷闷地想:时也命也,世上哪儿来那么多阴谋,况且她患病那年我才九岁,哪儿来的胆魄给她下药。我早问过我娘,她的病就是夜里自个儿贪玩掉进湖里,而后高烧不退耽搁了治疗,怎么到我姐姐笔下,倒成了阴谋诡计。

怪不得昔日的好友都与我生疏许多,原是站在了我姐姐这队,暗戳戳地在那儿唾弃我呢。

瞧她那目中无人的德行,不过有几滴墨水,便有胆子在书里胡说八道,同这样自负的人,我当真没什么话好讲,原先还想着去她跟前辩解几句,现下怒从心起,只想给她点苦头尝尝!

教训她,直到她停笔为止。

十二

人的容忍是有底线的。

我娘教我,要学会窥探人的底线,做坏事只要不过火不留痕,对方多半会咽下这哑巴亏。

不知道我姐姐是不是这样想我的,如果是,那她想岔了。虽然我平日总爱摆出温婉可亲人畜无害的嘴脸,实际是条睚眦必报的疯狗,吃亏就要咬人,绝不让对方毫发未伤地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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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报复得太狠,践踏了我姐姐的底线,她岂不是要日日在家挥斥方遒,写话本来骂我?

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思及此,我咬咬牙,存心挑选最温和的那几个法子来告诫她。

我伏击外出买烧鹅翻墙而归的她,收缴了香喷喷的油纸,打开是她嗦干净的骨头;

我在她的棋谱上撒了痒痒粉,她却神色如常,我取来检查时,方觉手上瘙痒难耐;

我把她反锁在臭不可闻的茅厕,满身脏污的她却不知从何处蹿出,朝我身上扔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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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给自己洗了五回澡,那恶臭徘徊不去,真的叫我有些火大了,该死的混账!

原来我姐姐也是条疯狗,她是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咬、比我还要疯癫的一条狗。

眼下临近夏末,嫔妃入宫是在明年开春,可入宫人选差不多在今年冬天就会定下。

要如何谋划,才能在立冬前扳倒这条疯狗,重返我第一美人的宝座,顺当地入选。

当我在房中举棋不定的时候,我娘来了。

十三

下人鱼贯而出,不忘将房门牢牢地关上,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带上那条软鞭。

我娘的来意相当明了,我才跪下,她就气得伸手扼住我,将我按在绒毯上。

好一会儿,我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才就此打住,慢条斯理地同我说话:

「使绊子的法子多的是,你却尽挑那些不留疤的。知道的明白你是在同她争,不知道还以为你俩凑一块玩儿呢!江淮南,是我教你的全忘光了,还是你看她写的破玩意儿看上瘾了?」

「女儿愚钝,辜负了娘的一番苦心。如今她风头正盛,爹很紧张她,若留疤不好交代。」

「愚不可及!你爹看重她,因为她有入宫为妃的潜质,若她容貌尽毁,你爹早不管她了!」

这声愚不可及骂得我我暗暗叫屈,如此简单的道理我岂会不知,只是觉得她罪不至此。

可在我娘面前,我不得不装傻充愣,若叫她发现我生了与她相悖的心思,少不了一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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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心得狠。想拿住一个人,要捧得高高的,才能摔得死死的。」

「娘教训的是。只是她身侧耳目众多,应当如何毁了她的容貌才好?」

「正是为此事来的。」我娘坐下喝茶,丢了包药在地上,「捡起来。」

我起身,揉着酸痛的膝盖要去捡它,却听见她冷哼:「许你站起来了?」

明白了。我跪回原地,挪着我的膝盖,慢慢地靠近那包药,将它拾起。

「每日两次,掺在她的茶水里,一月后便满脸生疮,终生不褪,神医来了也治不了。」

我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恍然,我娘便又暴躁地赏我一个白眼,朽木可真不好扮。

「明年开春选妃入宫,满打满算不过剩下半年。我明早动身去南江的灵隐寺祈福,约莫三个月的时间。归京的那一日,我一下马车,就要见到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废物,记住了?」

「记住了,娘亲。」

「真听话,乖乖。」

十四

我低眉顺眼地跪在她面前,直至她用完了那盏茶,拂袖而去。

我大声唤桂花,她睡眼惺忪地推门而入,备好了常用的膏药。

我半坐在地上苦笑:「没打我,来扶一把,我的腿快跪麻了。」

桂花比我小三岁,小心思总藏不住:「小姐,夫人真是欺人太……」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这一声清脆又响亮。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眼泪汪汪:「小姐,奴婢可是在心疼你……」

我冷冷道:「莫要挑拨离间,若说心疼,没人能比我娘更心疼我。」

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沉着脸叫她抵着墙站好,佯装睡下。

桂花进门便背对着窗,所以看不见她身后的窗纸上的小窟窿里,正露出一只黑洞洞的眼。

眼白泛红,因睡眠不好熬出许多猩红的血丝。那是我娘的眼睛,她无时无刻不在窥探我。

窗后站着的人,有时是她,有时是她的心腹,她们沉默来去,像一只只阴魂不散的伥鬼。

我本想等人走了,同桂花好好说道说道,叫她别委屈。但近日很累,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已是晌午,桂花不见了,听闻她受了委屈躲起来哭,撞见我姐姐,被领走了。

我姐姐问她愿不愿意来自己房中做事,她说愿意,我姐姐便在我娘走后,向爹讨来了桂花。

她倒是惯会扮好心。我在心中恼起了桂花,蠢货,我娘是最恨叛徒的,你是在自寻死路。

房中的婆子问我是否要讨桂花回房,我说不用。婆子以为我在生气,其实我是在惋惜。

讨回来也迟了,我娘眼里容不得沙,归京后绝不会轻饶她,倒不如让她安度这三个月。

我心思歹毒,桂花不喜我,自是应该的。

十五

其实这一觉醒来,迎接我的也不全都是坏消息。

譬如我娘于今晨动身离府,我终于能松一口气。

动手的时间倒多的是,我决意给一直提心吊胆的自己休个短假,不必去钩心斗角的假。

我面上盖着我姐姐写的话本,懒洋洋地在院中晒着太阳,不知不觉,竟又看完了几本。

不得不承认,我姐姐写起话本确实有两把刷子,真假千金、万里追妻,竟该死地上头。

我姐姐从多嘴的下人口中得知此事,并套出我喜欢的角色,转头将他们一一写死。

结局篇一出,我便乔装去买,挑灯看完。翌日早,我眯着肿如核桃的眼默默用膳。

好狠毒的报复,诛人不如诛心,在我姐姐酣畅淋漓的大笑中,我认清了一个事实。

江淮北的快乐得益于我的不幸,她确是个讨嫌的混账,所以我根本没必要轻饶她。

就像她自个儿写的那样:「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憋屈。」

我搁下筷,想到她对我做的种种光辉事迹,唯余一个念头: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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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诛心。

十六

我姐姐的软肋相当好找,或者说,她从未想要隐瞒,她自己对卫长风的好感。

她那热衷独善其身的性子,却会在赏菊宴上,拉下脸来替卫长风和陆然说和。

我早已替我姐姐拟好了心碎的剧本,翌日向将军府下了帖子,请卫长风一聚。

京中民风热情质朴,街畔的女子们会若见到心仪之人,会向他掷花来表达自己的喜欢。

卫长风一袭绯衣,利落地从高头大马上翻身而下,各色明艳的小花飘飘摇摇落了一地。

是了,卫长风容貌俊美、出身高贵、剑术精湛、前途光明,这使他俘获诸多千金芳心。

因而他并不稀罕我姐姐暗中递去的秋波,我需要的正是不会倾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

卫长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江小姐好雅兴,扰我清梦,有何贵干?」

没睡醒,这时候的卫长风高攻低防,可戏耍之。于是我开门见山:「做我的情郎。」

他在这一瞬间如遭雷击,面上露出十分有趣的神色,我欣赏过后才补充道:「我说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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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卫长风拉到角落,希望他帮我个小忙,不必牺牲色相,做做样子气一气我姐姐便好。

他摸了摸下巴:「要我为了你去相府嫡女跟前扮黑脸?这买卖可不划算啊,江小姐。」

我就知道他要还价,卫长风是个善于计较人情利弊的男人:「那你要我出什么好处?」

卫长风唇角微翘,顺势往下接话茬,就跟他练剑时的招式一般丝滑:「做你的情郎。」

我在这一瞬间如遭雷击,面上露出的神色大抵很有趣,他欣赏过后补充道:「我说笑的。」

果然,他在我这吃不得半点亏,同儿时没两样,说不准还惦记着七岁时输给我的那场架。

我与卫长风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儿时争强好胜,对对方不堪入目的一面了如指掌。

我善妒、阴险、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贪生怕死,不敢违抗我娘,只向更弱者张牙舞爪。

他也不是什么好料,虚伪、骄纵、自视甚高、不择手段,为谋取利好同旁人虚与委蛇。

白净的面皮,漆黑的心肝,我与他面对面,就像自个儿在照镜子,免不了要相看两厌。

「我知道。卫公子这般口蜜腹剑的男人,想来流连花丛时,也是风采斐然、引人折腰。」

「哪里哪里,怎比得江小姐你外强中干,日后不论花落谁家,定能姿容不减、坐享荣华。」

「承让了,论心思还是卫公子狭隘三分。」

「谬赞了,江小姐的小肚鸡肠不遑多让。」

十七

激战正酣,却瞥见我姐姐路过,我和他默契地统一了战线。

卫长风牵起我的手,我微微一怔,但还是僵硬地回握了他。

若这时候甩开他,倒叫我姐姐觉察出蹊跷来,我悄声问他。

「死狐狸,又发的什么癫?」

「既要做戏,就做得真些。你怕什么,这儿又没有旁人。」

「你好大的胆子,若她向我爹告状,我爹非骂死我不可。」

「怎么着?怕你爹硬要把你许给我,耽误你来日做皇后?」

这句酸溜溜的话颇为扫兴,将我心中那点儿旖旎的心思都碾碎了。

若不是我娘在,这破宫谁要去便去,我可不稀得去那吃人的地方。

我没有搭话,卫长风便知道他说错话了,向我告饶:「江小姐,在下失言,您消消火。」

我想起他身边的那群狂蜂浪蝶便想冷笑:「是,我爱慕虚荣,一心入宫,卫公子明鉴。」

掌心出了手汗,我竟已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的,见我姐姐走了便甩开手,用帕子擦手。

「江小姐,我请你吃烧鹅。」

「既发胖又生疮,谁稀罕!」

「买簪子,我买簪子赔罪。」

「给不入宫的千金买去吧!」

我心头憋着一股气往前走,七拐八拐地绕到大槐树下,看见一架秋千孤零零地轻晃着。

正适合作个消遣,我如此思忖,顺势便重重地坐上去,不想绳子断了,摔了个狗吃屎。

抬头望去,我姐姐好似条毒蛇蛰伏在树上,举着一把大剪子,冲我悄无声息地扬唇一笑。

追在我后头来的卫长风忍俊不禁,同其他下人一样想笑而不敢笑,我神色窘迫几近失态。

我要做京城第一美人,温婉是我的美德,绝不能爬树去同我姐姐扯头花……但是,但是。

但是退一步越想越气!

十八

我搭着卫长风的手臂站起来,转头对在扫落叶的仆役道:「去库房取把称手的斧子来。」

他们几个面面相觑:「二小姐,您叫俺们取斧子作甚?」

我道:「这树坏透了,不如砍了。」

「可、可大小姐还在树上坐着。」

「我姐姐下不来了,我是帮她。」

「二小姐,这树比你年纪都大。」

「没办法,谁叫这棵树坏透了。」

「大小姐您别笑了,快下来吧!」

「谁怂谁混蛋,江淮南,你砍!」

我爹上朝,我娘祈福。此刻正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

大伙儿镇不住两只泼猴,于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隔岸观火的卫长风,企图寻求他的帮助。

「卫公子,您帮帮忙,帮帮忙!」

这可真是病急乱投医,卫长风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非但不劝我,反倒火上浇油。

他说了声等着,便在四下搜寻,单手拎来把斧头递给我,郑重其事地拍拍我孱弱的肩膀。

「我坐庄,赌你赢,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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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纷纷为之绝倒,这场闹剧最终以我爹回府收场。说时迟那时快,我、我姐姐、卫长风及一干仆役登时作鸟兽散装,各回各家,或者各干各活。

槐树下只有一把斧子,和吊着一根绳的秋千,晃晃荡荡。

十九

满打满算,我与我姐姐算是暗暗交锋几轮,回头看来,都能归纳为性质极其恶劣的玩笑。

我们达成共识,挑衅、捉弄、污蔑,这些手段统统都被允许利用,只要不践踏对方底线。

在一派看似祥和却又暗潮涌动的微妙氛围之中,最先蹚过雷区的人,似乎是我。

我姐姐的面上生了痘疮,她外出几趟求药,似乎找着了什么把柄,在我爹面前告了我一状。使她倒霉的名字保我爹官运亨通,她又有些才气,我爹对她又愧又喜,自然是向着她的。

我爹叫我跪下我便跪,我最擅长就是顺从,所以我跪得干脆利落,膝盖在地面砸出闷响。

「爹爹,女儿并未作出如此阴毒之事。姐姐她既然断言是我所为,可有凭证?」

「此药京中仅萱草堂有售,妹妹旧日仆役的名字又正正好记在萱草堂的账上!」

「实打实的凭证?」

「我去拓了那页!」

她趾高气昂地站在我面前,一张轻飘飘的纸落下,上面赫然写着桂花两个大字。

这药正是我娘叫她买的,怪不得我姐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来是桂花招了。

桂花倒戈便罢了,我念她年纪小不同她计较。想想她好歹跟了二房三年,学不会那些谋算,总该学会怎么好好儿地活,谁知她会如此短视。若她在我姐姐那儿装聋作哑能活久些,当下她如此急着向我姐姐献媚,见我姐姐生疮便把二房谋算都招了,我娘绝不会饶过她的。

桂花正伫立在我姐姐身后,见到我阴毒的眼神,冷不丁地抖了抖身子,垂下眼去。

「桂花。」我点了她的名字,「你为何要买此药,是谁指使你去买的,你说说看。」

她的翕动着唇,俨然被这场面吓得不轻,只是跪下来磕头,说此事全都怪她。江淮北上前一步把她拉起来,隔开了我的视线:「别吓唬她,此事与你有无干系,去你房里一搜便知。」

桂花一听此事便慌了神,赶忙道:「不不不,是我好奇,我自个儿买的,和二小姐无关!」

眼见我被越描越黑,这下是真的摘不清干系了,有时真不知她是装蠢还是真蠢。

「难道爹爹当真相信她的满嘴胡话,要命人来搜女儿的闺房吗?这欺人太甚!」

「爹爹,这可真是叫女儿奇怪,常人讨个清白还来不及,妹妹怎就推三阻四?」

我爹端坐正中,听取爹声一片,额上突起两根青筋,终究是大手一挥:「搜!」

我姐姐得了令,当即喊来一批人,浩浩荡荡地朝我的别院行进,而我在此等候。

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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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半个时辰,她果然没有空手而归,趾高气扬地将那包药剂狠狠摔在我面前。

「好奇怪呀爹爹,此物怎会是在妹妹的柜中翻出来的,难道此事真是妹妹她……」

我爹的语气已然冷了三分:「淮南,你娘把你教得这样好,你却这样辜负她!」

我伸手捡起那包药,拆开纸包,褐色瓶口上贴着萱草堂独有的封条,完好无损。

我姐姐因情绪高涨而泛红的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过来。有药不假。但我根本就没动过这瓶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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